挽亡图存,强国保种,这是医者在清末变局中的一声呐喊。
大医若史,以济世之仁心,见证大时代的百年波澜。
一个在日俄战争中死里逃生的东北少年、一个在伦敦公使馆里跑腿的广东少年、一个不肯安享富贵的上海少女——这三个出身、性格、际遇各不相同的年轻人,在1910年这一个关键节点,同时踏入了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,开始了他们纠葛一生的医海生涯。
作为中国第一代公共慈善医生,三个人身上肩负的责任比普通医生更加沉重。哪里有疫情,就要去哪里治疫;哪里有灾害,就要去哪里救灾;哪里爆发战争,就要去哪里冒着枪林弹雨,救死扶伤。上海鼠疫、皖北水灾、武昌起义……晚清时局的跌宕起伏,无时无刻不牵扯着三人的命运。他们相互扶持,从三个蒙昧天真的少年,逐渐成长为三名出色的医生,在一次次救援中感悟到,何为真正的“大医”。

马伯庸的小说中,每一个细节都值得反复回味。这本书中,我感受很深的,是第一部和第二部里朝阳和夕阳。
在第一部中,面对血流成河、曝尸荒野的人间炼狱,他写:只见一支长长的运尸队伍从汉阳铁厂方向逶迤而来,步履沉重。远处汉江滚滚东去,呜咽的波涛卷起江风,将晚霞撕扯成一缕缕的长条,有如送葬的旗幡。此刻的汉阳上空,残阳如血。
在文末,黎明破晓,新中国迎来崭新的时代,他写:浩渺江面的远方,一条金边悄然泛起。那条亮线先是晕染了周围的天空,然后又扩散到粼粼江面上。被染上了金黄颜色的黄浦江奔腾着,涌动着,仿佛一头辕马正牵引着万千条的缰绳,把一轮新日从地平线上缓缓拽起来。一个炽热的天体在远方一跃而起,耀眼而崭新的光芒,洒在三个人的身上,一如当年。
于诸病苦,为作良医;于暗夜中,为作光明。马伯庸说这是他写得幕有责任感的一部小说。通篇八十万字,只恨载不尽中国近现代史上那一批淘尽沉浮却不为人知的苍生大医。



自强不屈,力从地起,这是医者寻觅救国之法的渐悟心路。进入民国之后,大时代的浪潮非但未曾平伏,反而日渐波涛汹涌。一次又一次的困难局面把他们抛至风口浪,磨砺其技术,锤炼其心志。如何真正拯救四万万同胞的生命?这无数医者为之寻觅多年的答案,即将喷薄而出。三人坎坷而光荣的一生,终将迎来一轮红日,照拂在中华大地每一个人的身上。马伯庸先生的文笔越来越纯熟,考据和细节一如既往的讲究。权谋术数、机关算计,跌宕起伏,跃然纸上。故事里没有高屋建瓴的宏大叙事,而是用小人物的视角串联起那个年代波澜壮阔的画卷,让历史变得有人情味,不再遥不可及。“你不关心时局,时局也会来关心你”,他们在历史的浪潮中挣扎求生,被巨变裹挟着前进。然而命运终究掌握在自己的手上,是坚定自己的信仰还是随波逐流,要看你的选择。


“是岁大疫”,是历史书中最恐怖的四个字。
“是岁大医”,则是社科学中最幸运的四个字。
这很难使我不联想到2020年的新冠疫情,那场疫情,让国人深切感受到中国医务工作者的良知良能与大爱大勇。要知道,当他们义无反顾扔下热呼呼的年夜饭,离开幼子、爱人和白发父母。掉头踏上空寂的列车、只有几盏孤灯的机场,经过看不到人影的黄鹤楼与武汉长江大桥的时候,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才能归来,疫情的走向会是怎样。他们更经历了医疗物资严重匮乏的窘迫、不得不数小时被“封”在珍贵的防护服中,面庞被勒得变形;面对病毒的凶悍、生命的煎熬、远离亲人的孤独,他们的身心也受到极大的冲击和伤害。但是,他们没有回头,秉承赤胆仁心,尽付平生所学,挽疫情狂澜于既倒,扶生命大厦于将倾。终于,赢得了与新冠病毒决战的胜利,迎来了出征者的凯旋。

第一次,看到全文完的那三个字,有一种酣畅淋漓却又怅然若失之感,眼角的尚未擦去,我仿佛陪着姚、方、孙三人一起走完了他们平凡又传奇,漫长又短暂的一生。这部小说最吸引我的,更多的是对时局的一种洞察。三人作出的每一个选择,都被时代左右。他说:铸一把剑,需要一人之血,那铸造一个全新的国体,得要流多少血?没有仁慈之心,搞不起革命;但只有仁慈之心,却完不成革命。他又说:谈判是谈出来的吗?横的怕拧的,拧的怕不要命的。一味委曲求全,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。只有奋起反抗,让他们感觉到你是个威胁,他们才会愿意坐下来跟你谈!他更说:当千百个人问出同样的问题时,提问本身便构成了答案。
在这本书里,我看到了我国初代公共卫生体系建立的艰难,也看到了我国草创时期的艰难,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,乱世中为中国奔走呼号,为了心中的信念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。愿我们都能以史为鉴,勇担时代重任,去发光发热,去做自己的“大医”。